一千两百一十六章 东坡 (第2/2页)
此人书法极为了得,对苏轼的书法非常崇拜,同时与王安石交情也很好,
雪堂里有苏轼写的一副字。
出舆入辇,蹶痿之机;
洞房清官,寒热之媒;
皓齿蛾眉,伐性之斧;
甘脆肥脓,腐肠之药。
米芾笑着对苏轼道:“渔樵耕读乃读书人四大乐事,如今学士皆占。不知学士要为散人呢?还是要作拘人呢?为散人不免天机浅,为拘人则不免嗜欲深。如今学士似系而止,有所得还是有所失呢?”
苏轼仔细想了想,好似米芾这话正好戳中了他心底,但一时又难以言语。
苏轼停筷道:“人世最痛苦的,莫过于徘徊在入世和出世之间。”
“我也是如此,欲为散人但是又达不到散人的境界,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散人之道,这就好比是大禹行水,庖丁操刀,都是避众碍而散其智也。”
“这正如庖丁看不见完整的牛一般,若我有散人心境,天下没有任何束缚我,正是没有,固然在心底久久不能释怀。”
说到这里,苏轼道:“前不久我写一首诗句尾有句‘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’,因为雪堂不远正好有长江,本地官员看了诗以为我苏轼连夜跑路了,遁入江海了,故而连忙带人来追苏轼。结果看见我在家里呼呼大睡。”
听到苏轼之言,众人都是大笑。
苏轼道:“我欲避世而居,但求不得。这黄州,这天下何尝不似一个藩篱。不过天下最大的藩篱不是别处,而正是我们智慧。”
“我欲散智而为,但智便是你的利欲,老子劝我绝圣弃智,倒不如适意而为,顺其自然便是了。”
米芾等人笑道:“学士躬耕东坡,却作得好一番道理,活成了陶渊明。”
苏轼自嘲地笑道:“我或许上一世便是陶渊明,过去为官不过是为五斗米折腰,而耕于东坡如此方知五谷之香,如今什么志向抱负都不提了。”
米芾正色道:“学士这般才学,朝廷是不会忘记你的。我此来听王荆公说朝廷里已有人为你在陛下面前说话了。”
苏轼道:“陛下。”
苏轼心道,天子讨厌自己至极,又怎么会启用自己呢?都是无用功了。
苏轼道:“我哪舍得此处好地方呢?再说我现在已是惊弓之鸟,生怕又说什么错话,令人捉住错处。”
这时候听得屋外踏雪声传来。
苏轼从窗中看见十余人穿着蓑衣,正踏雪而来。
苏轼吃了一惊道:“原来是本地郡守冒雪而来!”
众人一惊连忙一起出迎,但见对方已是赶来。
黄州知州是徐大受,他对苏轼颇为照拂,历史上他的子孙的徐霞客,徐悲鸿。
“不知郡守驾到,有失远迎!进来喝一杯暖酒。”
徐大受满脸喜色道:“喝什么酒,子瞻你的苦日子到头了。”
“陛下允你官复原职了,此后不必在黄州编管了。”
苏轼闻言一时茫然,几位朋友都为苏轼欢喜,徐大受看着苏轼道:“我听说此番是章丞相在陛下面前再三美言,才保你重新出山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