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官第五 (第2/2页)
黄扉论道之席,至永刊极刑以废其官。其文移印信,封掌押法,公同朝参者犹外也,复使给谏御史巡视刷卷以制之。卒有爰立大僚、边关盗贼、建置河漕、三礼疑似之事,所部不得决,又设会议、抄参、私揭以制之。
所以制内者无遗力矣。以一人敌天下之力,以一代敌数百年之力,力穷法匮,私蠹蚀烂,乃使相秀而谢之。非己之专也,则是开以滑避之径而绝其功名之涂也,岂不拂与!夫一职而分官以领之,连衔以辖之,所以疑制不肖也。人材之数,曰贤,曰不肖,口中人。
贤制不肖则不肖惧,不肖制贤则贤者忧,中人制不肖则恶不弭,中人制贤则善不长,贤制中人则疲於效命,不肖制中人则靡於朋淫,贤制贤则意见差,不肖制不肖则声气叶。不肖惧则裂而伤贤,贤者忧则引而避不肖,恶不弭则忌惮益忘,善不长则登进无助,疲於效命则事会圮,靡於朋淫则媚术张,意见差则乖左折衷,声气叶则胶固两利。然则疑制者,唯两不肖而後谐也,亦将大违其疑制之始心矣。天原道,君原天,相原君,百官原相,大哉!滂沛万登,而纲纽尺握,乃以禁制朕兆,膏泛群族也!
今以天下之大,选贤简德之繁且久,不能得一二心膂之臣,任以论思,乃靳然果废其官,夫唯开业於风雨,英敏神灵者,括万几,统一心,无所凝滞。
过此以往,奏报日冗,陈案日仍,晏安日藉,声色玩好、禽马柔曼,淫音幻技日进於深宫,外劳内蛊,其不折而入於中奄者,无几也。故胡惟庸、汪广洋之祸,消於纶扉,移於涓寺,而万安、焦芳、黄立极、丁绍轼之徒,承颏颐,奉密教於北门者,且波溶瓦散而不可救。
元气痿,大务阁,民愁闾左,士叹十亩,粻空於野,金蚀於藏,彼揖此让,晋口口而口之大口,可不痛与!则仁义不立,而疑制深也。传曰:「贱妨贵,新间旧,小加大,逆也。」故王者制名,天下奉名,百官赴名。倒其所制,昧其所奉,贸其所赴,则将贱爵禄而重事权。
爵禄者,天之秩也,事权者,上之意也。菲天秩则士薄功名,尊上意则人丧廉耻。
是以王者慎名,名正则任重,任重则责隆,责隆则政理矣。今夫学士之秩,五品也,使立於九卿之上。贱妨贵,小加大,背盭凌迟者,莫甚於此!则将使天下蜗瞀蝇营以趋事权,而天秩之自然,荡然不可复稽。
夫虚一品之置者,靳其爱以制物也。爱以我私,而制尽人族,与仁义背驰,而求治天下,亦难矣。给事、御史之秩,胥七品也,给事以巡视遣,御史以巡按遣,则操六卿、两司大臣之臧否以乱其掌故。彼之愿职任,累岁时,登进崇阶,代天工,作民牧,其前效已可睹也。
早知不能,废之而已。乃升新进,夸小臣,翻戾趾肘,使黄发卿尹呵斥所辍者,屏息蹑踵,禠绣隅坐,以承其欬笑,不亦左与!故主贵其名,莫不贵之也;贱其名,莫不贱之也。制名以任贤能,疑名以尊意旨,浮薄长进,权藉推委,效著於偶然而垂为法制,故人纪贱而天维缺,非建国不拔之典矣。唯除疑制者不然。
尊其尊,卑其卑,位其位,事其事,难其选举,易其防闲,公其心,去其危,尽中区之智力,治轩辕之天下,族类强植,仁勇竟命,虽历百世而弱丧之祸消也。